作者/夏罗
一天过去了，又一天过去了……一个星期过去了，又一个星期过去了……两个多月过去，那对母子再没有在小区里出现过，也没有在学校附近出现过，也许那对母子再也不会来了。看着这一堆废旧书纸，我不禁叹了口气，心有不甘地把几十斤的废书纸搬到了楼下垃圾桶边，谁捡到就归谁吧。
不知道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我常常在学校朗州路口碰到一对母子。那位母亲应该有60多岁甚至上70了，头发已经花白，后面跟着一位男子，一般个子，和她长得很像，估计三、四十岁了，是她的儿子无疑了。母子俩都十分消瘦，高鼓的颧骨透着些许凄苦，穿得十分朴素（寒酸）。我每天骑自行车上班，匆匆掠过，一开始奇怪为什么那个男子跟在后面亦步亦趋的。等看仔细，发现母子俩的上眼皮都低垂着，似乎使出万般的劲也无法抬起，这显然是一种先天性疾病，从神情来看，那男子的智力也许不及常人。后来又发现他们常常出现小区里，他们翻遍所有的垃圾桶，只为捡一点可以卖钱的废品，但是常常收获很少，甚至空手。
遇见的次数多了，我胡思乱想也多了。他们为什么要每天出来拾荒？他这个病能治吗？治过吗？他上过学吗？受过欺侮吗？他的生活能自理吗？他还有父亲吗？有兄弟姐妹吗？若干年后，要是没有母亲照顾，他怎么办？他们有低保吗？也许他的病能治，但是没有钱治，他一定上过学，却遭遇白眼和欺侮，他也许敏感而自卑……我越想越难过。想到中国城市的盲道常常是断头路、弯曲路，想到公交车高高的门槛，想到一些公共场所如同虚设的无障碍设施，想到我自己小时候因为长疖子剃了个寸头都被欺侮，不难推测这对母子受的苦一定不少。
凑巧，我先生上班出门时间比我稍早，经常遇到这对母子进小区。于是，我把废书纸、饮料瓶、矿泉水瓶攒着，要先生一遇到他们进小区，就赶紧给我打电话，我就立即把这些东西送下去。第一次送的时候，我隔着几米喊阿姨，她没反应，我只好喊老人家，麻烦帮我把这些东西带走。她连说几个谢谢，说得我心里特别不是滋味。次数多了，有时候被保洁阿姨看到，她似乎很不满。其实那个保洁阿姨是一位业主的家属，根本不缺生活费，可能是节俭惯了，常常拾荒卖。我也有想过直接送生活用品给那对母子，但是不敢那样做，甚至不敢打听他们是哪里人，住在哪里，怕唐突了他们，我想等着再熟悉一些了再问，哪知……唉！
7月初，要从高二办公室搬到高三办公室，我整理出废旧书籍、试卷、草稿纸，还收了一点点别人不要的，很开心地用自行车分两次驮回家，堆在墙边，等着送给他们。哪知道*鹤一去不复返，一天天过去，这对母子再也没有出现了。
他们为什么再不来了？他们发生了什么……我不敢想。
我曾经也是个拾荒人。小学时候，上学路是铺着废铁砂的毛马路。在放学路上，我的眼睛既像望远镜，远远地注意哪里铺了新砂，又像放大镜，细细地搜寻脚下可能埋着的废铁块，常常根据一点点*褐色就从脚边挖出一块铁来。除了捡铁，还会捡废纸废塑料牙膏皮，常常攒很久才能卖一点点钱。上大学时候，也因常常打免费汤而萌生过拾荒的念头，但终究没有付诸行动。靠着微薄的奖学金、勤工俭学和做家教，我最终完成了大学学业。我们这个专业找家教不容易，大四的时候做过几个，其中一个是室友邓娟介绍的。虽然心里十分感激，我却没有表示实际的感谢，那时候太拮据了。仓廪实而知礼节，人穷难免志短。唉……
婆婆也拾荒，常常散步时就顺便拾荒。收集的废品在她住的小屋阳台上堆得像小山。我们常常劝她，不要去拾荒了，我们虽然工资不高，但是养得起她，她不必和一些条件更差的人争利。无意学春秋鲁国的公仪休去织拔葵，毕竟我们只是普通工薪族。希望肉食者们能多学一学公仪休，那么社会贫富分化就不会越来越严重，社会将更和谐。
儿子曾当过半天拾荒人，在我的“威逼”下。他学习习惯不好，花钱倒是一点不疼惜。于是，在一个星期天早上，我带着他，手持火钳和麻袋，开始行动。为了照顾他的面子，没有从小区开始，走到洞庭大道丹阳天桥才开始。一开始，他扭扭捏捏不肯翻找垃圾桶，就帮我提麻袋，我亲自动手用火钳翻找，后来就让他自己找。一路找过去，穿过皂果小区，走过滨湖路，最后到达文理学院。一路上教育他，职业无贵贱，拾荒靠劳动赚取辛苦费，同样值得尊重，但不同的劳动价值不同，获取的回报不同，享受的生活质量也不同，对社会的贡献也不一样。高价值的劳动要求劳动者具有高学识、强能力，而这必然要经历辛苦的学习才能获得。时值毕业季，原本期待在文理学院多捡一点废品，结果那些毕业生的废旧物品都卖完了，加上出门晚，路上的垃圾桶也早已被人翻过，我们捡的废品少得可怜。沿着育才路返回，我们来到贾家湖废品收购站，将手里的垃圾卖了。汗水涔涔的儿子感叹才卖两块钱。这个时候已经快12点了，烈日炎炎，半天拾荒的钱只够买一瓶矿泉水，而我们这对母子已经脚腿酸疼，饥肠辘辘。
……
希望那对拾荒的母子从此生活无忧，再也不需要拾荒。
（图片来源于网络，侵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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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简介
夏罗理科女，心里住着一位农夫，喜欢拈花惹草，期待同道中人一起刷山。
编辑：伟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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