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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画纸,究竟是个什么鬼 [复制链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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草纸(二)

书画纸,一个模糊、朦胧而又有些两可的纸名,一个看上去意思简单明了却经常让人蒙圈的纸名,一个无数人正在使用又被无数人嫌弃的纸名。

在聊一种手工纸之前,我们常常要掰饬一下它的概念。关于书画纸的概念,似乎总是会有一些争议。从单纯的字面意思上来看,它几乎可以包罗万象,所有用于书画的纸张应该都可称为书画纸,然而实际并非如此。

前两年书法江湖论坛上有一个关于书画纸定义的讨论,大家讨论来讨论去,大致上有这么两层意思:广义的书画纸和狭义的书画纸。

一些人以为广义上的书画纸就是所有能用于书画的手工纸,或者说是指“书画用纸”,然而并不是这样!如果要真如此那事情就简单了。一般认为广义的书画纸是相对于宣纸来说的,早些年宣纸混的比较好,老大哥。其他纸种都想蹭一下大哥的热度,纷纷改名叫某某宣纸,夹江宣纸、连城宣纸、富阳宣纸、腾冲宣纸都是这么叫起来的。后来宣纸这边觉得你们都叫宣纸,蹭走了影响力,这怎么能忍。于是80年代初有关部门出了一个规定:除了泾县地区能叫宣纸,其他地方都不让叫了,只能称为书画纸。就这样宣纸小灶单开,其他麻纸、桑皮纸、构皮纸、竹纸、龙须草纸统统都归于书画纸。不得不说,这简直就是在耍流氓……只有宣纸是高级货,别纸都是土喽啰?书画纸这一名称,大概从最初就透露出那么一点歧视的意味。

这是广义的书画纸,其实若只看字面意思,宣纸算不算书画纸呢?现在来看掰饬这个也没多大意思,不得不承认还是有很多约定俗成的概念在里面。然而随着人们对传统手工纸的了解和认识不断深入,麻纸、桑皮纸、构皮纸、竹纸等历史渊源悠久、文化底蕴深厚、性能质地优良的传统手工纸逐渐又脱颖而出,从这土喽啰的大泥缸中挣扎出来,以自己的本名重新被大家认识和接受。最后这书画纸的大阵营里渐渐就只剩下龙须草纸了,尽管只有这一种,但却也小瞧不得。因为龙须草纸的产量要远远超过其他纸种之和,并以低廉的价格在大江南北的书画用纸市场成席卷之势,甚至连海外市场也不例外。如今,人们所说的书画纸,更多的便是指这种龙须草纸或是龙须草木浆纸了,这个就是狭义的书画纸。

龙须草

从书法江湖论坛上的讨论结果来看,这个狭义书画纸的概念似乎是稍微可以接受的。当然也还是有一些朋友不太甘心,觉得书画纸这个名字实在有些大而不当,从字面来看容易有歧义,呼吁给它取个比较贴切的纸名,譬如龙须草纸神马的,然而取名这事自古为难,最终也没取成,大家还是习惯叫书画纸。

本回我们要聊的这个书画纸,就是指狭义的书画纸:以龙须草为主要原料,偶尔掺点木浆、废纸浆啥的,采用手工或机器等方法抄制而成的书画用纸。由于是采用工业草浆板和部分木浆制成,省去了传统手工纸中极费人工的制浆工序,因而产量巨大,成本更是非常低廉。

龙须草纸顶了“书画纸”这个万金油一般的名字,还是有不少优势的。首先这个名字从字面来看非常的简单粗暴,能写能画,包罗所有的功能。对于书画初学者来说,还有比这更简单的选择么?书画纸巨大的市场占有率,这个好名字功不可没。然而一些用纸比较讲究的人则对书画纸充满鄙夷与嫌弃,在书法江湖论坛,书画纸也常常成为大家吐槽的对象。关于书画纸的槽点,这里试举一二:

假冒宣纸

书画纸最大的槽点莫过于冒充宣纸,由于书画纸在外观上跟宣纸相似度极高,若非有经验的用家很难分辨清楚。很多书画纸常常堂而皇之的印上宣纸之名公开销售,甚至还模仿宣纸的命名体系,也分什么净皮特净皮的,很容易把人忽悠晕菜。甚至不少书画纸还在宣纸命名方式上进行创新,类似于加皮宣、檀皮宣、檀皮稻草宣、三合一宣……花式抱宣纸大腿,俨然“此地无银三百两”的套路。至于到底有没有檀皮和稻草,不论你信不信,反正我是不太敢信的。这些所谓的加皮宣纸,往往如传说一般存在,我一直都没有见过靠谱的加有檀皮的实物。所以还是那句话,街边摊的臭豆腐中添加鱼翅燕窝这种事情,只能是信则灵吧。

不少朋友在后台留言,希望能分享一些行之有效的方法可以简单分辨宣纸和书画纸,买纸时能用得上,不被书画纸忽悠。市场上浑水摸鱼的实在太多,一般人真搞不清楚自己买来的宣纸到底是真是假,纸君甚至碰见过好几回所谓著名书画家定制上万一刀的宣纸竟然是龙须草纸的情况。关于这个问题先前也专门总结过,大致有以下方法:

1)试墨法,可信度较高,但需要丰富的经验、对墨色比较敏感,只是买纸时能让试墨的情况并不多,受一定限制;

2)看品牌,一些大牌子还都是比较规范而可信的,就算是有书画纸,也会标识清楚,比如红星,会认字就不会买错;

3)看皮花,这个基本不靠谱,纸抄的不匀就会有云状班,质量差的打印纸都有云状斑,所谓的“皮花”是也;

4)滴水、沾唾液一类的,看洇湿速度和洇痕,有一定可信度,需要很丰富的经验,但也容易看错,而且买纸时往人纸上吐口唾沫总觉着非常的不雅;

5)抖动听声音,有一定可信度,很依靠经验,但貌似也很容易仿;

6)使劲揉搓,看是否掉碎屑,可信度稍高,但需要丰富经验的支持,况且好好的一张纸撕一块下来使劲搓,有的店家也许会不爽,也有一些特殊配方的书画纸不怎么掉碎屑;

7)裁纸时的阻力和裁口整齐度,有一定可信度,但也容易仿,加点雁皮三桠皮神马的就能有跟宣纸一样的阻力,况且买纸时店家不一定让你裁一刀;

8)撕一点纸下来,看撕口处的纤维状态,有一定可信度,也易被仿,加点其他皮料或是长纤维的木浆就能有类似效果……

9)看纸面纤维的质感,有较高可信度,但是较难掌握,质感不是那么容易分辨的,常跟纸打交道或许能看出来;

10)将纸片放在水杯里晃动,易碎的是书画纸,不易碎的则是宣纸,算是个不错的办法,有皮料的纸湿强度比较好,但也存在添加其他皮料可以蒙混过关的可能,而且还需要一杯水,不太方便;

11)用手拉看柔韧性,不错的办法,纸君有时也撕一点点,看撕力的大小,差的书画纸很容易撕开,但这招同样有漏洞,有的书画纸加一点点其他皮料或者长纤维木浆便有蒙混的可能;

12)看“草*金”,就是一些细小的草疖子,可信度比较高,这个方法常由一些专业者掌握,秘不示人,会看的一看一个准,不过听说现在已经有用稻草浆板做书画纸了,今后还能否看准怕是不好说了;

13)看纤维筋丝,纸君自创的方法,准确度八九成左右,将纸迎光细看,宣纸中的细小筋丝清晰通透,边缘明显,书画纸一般则比较模糊。原本打算拍几张照片细说一下分享给大家,但怎奈普通相机貌似都不太给力,拍不出想要的效果来,只能作罢了,有纸样的朋友可以对比着看看,体会一下。

以上这些经验性的方法往往都无法百分百确认,所以实践中可以采用多种方法结合判断,一般还是比较靠谱的。当然鉴别书画纸和宣纸最权威最靠谱的办法还是显微镜,青檀皮、稻草、龙须草、木浆的纤维形态各不相同,一看便知。只是纤维检测属于专业方法,一般书画爱好者用不上这个。

龙须草的表皮细胞,显微形态像毛毛虫

纸张性能较差

跟宣纸相比,书画纸在使用性能上的差距还是比较明显的。首先墨色及润墨性跟宣纸无法比拟,很多有经验的使用者只需一笔便可分辨宣纸和书画纸,原因就在这里。另外书画纸一般使用工业浆板制成,跟传统原料的手工纸性质差距甚大,尤其工业浆板的处理程度较重,纸张寿命跟宣纸和其他传统手工纸不在一个层次。这也是很多书画家嫌弃龙须草纸的原因之一,再好的作品,如果载体寿命不行,也是很不给力的。

劣纸逐良纸

由于书画纸依靠低廉的价格霸占市场,很多优质的传统手工纸因为成本原因遭到严重排挤。甚至连老大哥宣纸都无法幸免,正品四尺宣纸常得千元左右,书画纸只要一两百甚至更便宜就可买到,对于普通书画爱好者的竞争力不言而喻。

书画纸还有一个比较严重的问题在于影响人们的使用习惯,当然这个同样也是宣纸的锅,由于其广泛的市场占有率,大部分书画爱好者初学阶段使用的都是非常洇墨的书画纸,使得传统的熟纸审美在近几十年都转向洇墨审美。不过这个不是咱研究的领域,就不细细展开了。

当然书画纸也并非一无是处,对于很多初级爱好者来说,还有比经济实惠更大的优点么?书画纸生产过程简便,没有太多的限制,低廉的价格也让更多的人愿意学习书画,而不必太在意纸张的成本。否则一张纸几十块大洋,刷起大字来还真是蛮烧钱的。每一种新材料的出现都会对文化的发展和传播产生积极的促进作用,当年竹纸的大规模出现承担了大量的书籍印刷功能,如今以龙须草为主体的书画纸是否也会有这方面的积极意义呢。

最后再说一下“书画纸”这个大而不当的纸名,很多人对此比较膈应,一直想给它取个恰如其分的名字,譬如以首创地命名,叫“雅纸”,或者直接叫龙须草纸,除此以外还有没有其他更好的方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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