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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Uhjnbcbe - 2023/11/8 17:54:00

记忆里的故事之三

文/历程

流经故乡村边的那条河,名金线河。她的源头在白云山,距离我们村近二十里,是一条东北西南走向的季节河。她从杨顾李经东礼西礼蜿蜒而来①,在村东改变方向折转东去,大约五百米左右,又改向南,划了一个半圆,和从东南群山而来的支流交汇,形成一个大湾,叫作三叉股湾。从这里又折转向西,在村南,再接受一条南来的支流,河道至此达到了最宽。继续沿村边向西,她又在村南边泬了一个大坑(南大坑),又折转向南,又画一个半圆,再折而向北,又折转向西南——这段河道,写了两个大“几”字,弯了六个弯,然后就一直向西南,从王庄,屯头村南流过,经演马庄南下流入汇河,进入东平地界,最后汇入东平湖。

故乡的这条河,曾记载了我许多的童年往事,也曾见证了许多的人世悲欢……

我们不叫她金线河。村东叫东河,村南叫南河,西南河则离开村子较远些。发水季节,河水平了槽的时候,河面最宽处近二百米。河的背水岸坡缓,迎水岸则陡峭如削。陡峭的河岸上,长满了野生的榆树,蓊蓊郁郁,蜿蜒曲折,如一道绿色长城。在我儿童的时候,夏天的傍晚,父亲提一个小罐,在榆树丛挨棵捉瞎创子(就是金龟子)——瞎创子满天飞,最后都落在榆树上。瞎创子有两种,一种较大,有花生粒大小,另外一种个头很小,不能吃。捉了后,去掉头翅,放盐腌过,用油一烹,金*金*的。在那饥荒年间,是我童年记忆里吃过的美味之一。

干旱季节,在河底漫步,面对壁立如削的陡峭河岸,你会惊诧于大自然的神奇威力!记忆中的几次洪水,每次洪水过后,都伴随着各种版本的有关龙王水怪的传奇故事……

在河流转弯处,河道形成了几个天然大湾,湾大水深,常年不涸。这些河湾,就是炎热夏天村民们(特别是男孩子们)的水上乐园。

河湾各有名字。小孩子们经常去的河湾,一个是”三叉股湾”,一个是“袁五”。三叉股湾在村东南。那里杂草茂盛,是割草地方的首选。不过,一个人不敢去,因为经常有人把夭亡的婴儿丢在那里,好多狗聚在那里,它们经常为了争夺死婴而撕咬在一起,很吓人。

村东的河湾,名字叫“袁五”,离村很近。小伙伴们经常在那里摸鱼,洗澡,嬉水。炎热的夏天,有时,小伙伴们几乎整天都泡在河水里。河水里有蚂蟥,如果被蚂蟥叮了,大人告诉说不能用手拽,必须要用鞋底打,一打,蚂蟥就掉下来了。也有泥鳅。最多的是一种小鱼,俗名叫“河里趴”,长三四厘米,都在水边上,一群群的游来游去。用手一泼,就能泼到岸上好多条。经常是堂哥在水里泼,我在岸上捡。拿回家,婶母拾掇好,用面糊裹了,放点油一煎,分给我一些。我总是拿家去,和母亲一起吃。

每到傍晚时分,就有人大喊:袁五来了,袁五来了……人们就都莫名其妙的十分害怕,一群小孩子,慌慌张张地拿了衣服,光着腚就往岸上跑。

以后,我才知道,原来这个河湾里,曾经淹死过一个人,他的名字叫袁五。

那是民国时期发生的事情——村里有一个姓曾的寡妇,独自生活。可巧遇见了一个外乡人,这个人就是袁五。袁五是一个小偷,专门偷人家的鸡。据说他有一个铜蛐蛐儿,揣在他怀里,用一根线拴着,遇见鸡,他就掏出蛐蛐儿丢过去。鸡看见了就去叨,一叨,这个蛐蛐儿就把鸡钓着了,不能叫,也不能跑。就这样,他轻而易举地就把鸡捉到了。

不知道他怎么和曾寡妇好上了。可是,曾家是何等样的人家!据说,这曾家是曾子的后人,礼仪传家,岂能容这等伤风败俗之事!于是一族人开会商议,觉得这个人坏了他们家族名声,决定把袁五置于死地。

正是寒冬腊月,天还不太亮,哈气成霜,滴水成冰。几个青壮汉子把袁五捆作一团,从村西拉往村东。一路上,袁五哀求呼叫不绝:爷爷奶奶,行行好,饶了我吧!大爷大娘……到了村东丁字街口,曾宪秋,一个红脸大汉,搬起一大石块,一边狠狠地说:我让你喊,我让你喊!一边照着袁五身上砸下去。这块石头砸下,一声惨叫,袁五就再也没有了声息。几个人把他拉到了东河湾。湾里冰很厚,他们用镐头凿开一个冰窟窿,硬硬地把袁五塞了进去。

来年发水,袁五的尸体就不知道冲哪里去了。从此,这个河湾就被人叫做“袁五”。

有一年发大水,西礼村一个姓冉的女老师被河水冲走了,一直冲到了王庄村边的一个树林,尸体被树枝拦住了,直到第二天才被找到。

我亲眼所见的一次洪水,好像是在一九六四年。一连几天大雨,闪电银蛇,雷鸣霹雳,倾盆大雨,一直不停。半夜,听到锣声不断,有人大声呼喊,说东河里发大水了……天明跑去看,所有遇到的人都很紧张,好多大人都在岸边严阵以待。听到人说:平槽了,平槽了!大人们拦住小孩不让近前。远远能看到汹涌的河水,水面上漂浮着好多东西,草垛,猪,牛,木头,西瓜等等。还看到有一只鸡,趴在草垛上面。河水卷着大浪,涌起一堆堆灰*泡沫,发出闷闷的响声……后来,听说,水头来的时候,有人看到了一个怪物,眼睛放射着刺人的光芒……

最后一次发水,记得是在一九七三年,那次发水,冲垮了一个石坝。在坝西侧冲出来一个河湾——那个湾有五十多米宽!

南河也有一个矮矮的石坝,这石坝还是一条连接南北的通道。坝上的石头很光滑,两侧石头则长满了青苔。即使是干旱时候,河水也从不断流。清清的河水从石头隙缝里潺潺流过,发出哗啦哗啦的响声。坝东边是一个半月形河湾,湾水常年不涸。坝西一汪如碧,水中长了好多水草。傍晚,有好多妇女在坝石上洗衣服,她们把衣服放清清河水里揉搓,用棒槌在石头上轻轻敲打……

俗话说,“井水不犯河水”。烧水壶结了水垢,很难去除。可是,灌上一壶河水烧开,水垢很容易就能除去。这河水还能治皮肤病,有人生疮长疖子,去河里用河水一洗,很快就能好。

南边很多村子的人要去城里,去泰安,都必须经过这个石坝。过去的交通工具,大都是独轮车,每到天晚,家中亲人都来这河边等候,等着给推车的亲人拉那个长长的上坡。夜深了,等候的人就喊:“来了吗——呕——”,拉着长长的拖腔。村南有一老妇,黑瘦黑瘦的,两只眼睛亦*亦红。夏天,有月亮的夜晚,她赤裸着身体,披散着如毡片子一样的灰*色头发,坐在石坝上乘凉。听到人喊,她就回应:“回来了——呕——”。大凡看到她的人,都会被她吓得半死!

南大坑,四季有水,常年不涸。坑边村民汲水灌溉,所以坑边周围多种植蔬菜果树,形成村南一景。到了冬季结冰的时候,南大坑就是一个冰上乐园。滑冰的,抽陀螺的,追逐嬉戏的,也有凿冰钓鱼的。小孩子,在这里玩得特别尽兴。

在西南湾岸边,有一些洞穴,里面有獾。有人听说可以用獾熬制獾油,是治疗烧伤烫伤的良药。就有姓高的村民去捉獾。他们先点燃了柴草向洞里灌烟,等把獾熏晕了,再用钩子把它们勾出来,一共有两只獾。有个人揪着一只獾的耳朵,不料那只獾突然把他的手指咬住了,不管怎么弄,它就是不松口,那个人的手指,竟然被它咬掉了两个!

东河河道边,有好多古柳树,据说,曾经有一个人,因为受不了生活的困顿,来这里轻生上吊,在一棵歪脖子柳树上,拴上绳扣,把绳扣套在脖颈上,刚离地,那根柳树枝突然断了,树上露出来一个洞,从树洞里淌出来好多银元!因祸得福,听说,这个人后来发了家,成了当地的首富!

…………

金线河,在战山河运动中早已改变了她自然运行的轨迹。旧河道还在,可早已断流了。“天上没有玉皇,地下没有龙王……我就是玉皇,我就是龙王,喝令三山五岳,开道,我来了!……”战天斗地的人们,在*的领导下,用勤劳的双手,改换着大地的面貌。那座文革时期修的反修大桥也没有了(那座桥,当时被命名叫作“反修大桥”,果然,桥梁完工之日,就是桥拱塌方之时。随着桥拱下的填土挖出,桥拱也随着塌下来了,不得不返工重修了一次),代之的是一座崭新的大桥,崭新的道路。

就是我的故乡,在不久的未来,随着城镇化加速,也要不复存在了!可是,故乡留在我心中的记忆,永远是难以磨灭的。

谨以此文,留下我对故乡小河的怀念,留下我对故乡的怀念,也留下我对少年时代的怀念!

注:①杨顾李:杨庄,顾庄,李家小庄的简称。有杨顾李水库,是金线河的上游。(年炎夏——于济南)

历程(男),山东省肥城市人,教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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