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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Uhjnbcbe - 2024/4/8 17:14:00
北京中科刘云涛 http://baijiahao.baidu.com/s?id=1703800805210461453&wfr=spider&for=pc

红红的高粱,浓浓的酒

我的老家高密仁和爱国村在县城北5公里处,是个整体搬迁村。原先村四周一片旷野,村东过了东河,只一条小路通往2公里处的平日公路,其间只有一处城西飞机场自来水中途站,光秃秃的极像一座小岛,零星几间小屋,时常关门闭户。

小路两边是夏庄地界的广阔高粱地,晚上阴森怕人,直少人行。记得我刚上村里小学二年级,我村二个高密城女知青探亲返村,走到中途岛附近,遭到一醉酒无赖拦截施暴。正巧当晚村里记完工分后,在开社员会,村支书闻报,立即组织营救和抓捕。经过公安局排查,最终一举抓获。

高密的红高粱白干酒就是以高粱为原料酿制而成。其中有一种内部特供的纯酿散装酒,不贴标签,被誉为高密小茅台,需凭票购买。正如电影《红高粱》里唱的:喝了咱的酒,上下通气不咳嗽。喝了咱的酒,一人敢走青沙口。喝了咱的酒,见了皇帝不磕头。

爱国村与旗台一、二、三村组成一个大队,大队书记是我村人,五个儿子,却爱抓计划生育。旗台村有一杀猪匠盼儿心切,得知超生的第三胎是儿子,欣喜万分,在家门口摆满红高粱酒,让路人分享。次日主动把罚款交到大队部,并给儿子起名“不贵”。

村西是一大片未完全开垦的涝洼地。那时雨水多得出奇,年年闹涝灾。高粱耐瘠耐涝,虽然产量低,但不至于让村民寒冬腊月里忍饥挨饿。高粱面做成的饼子是冷水面的,干硬,充饥,但也是奢侈品,不常上桌,倒是大锅馇(煮)的高粱粒水捞稀饭是家家户户过冬的常备。

一到秋天,高粱就成了火红的海洋。高昂的米穗,透着淡淡的微甜。风一吹,黄绿叶子飘摆出耀眼的美韵。在不眠的夜晚,几个小伙伴悄悄爬到柴草垛顶,细数夜空的星星,憧憬着诗与远方,感觉真的很美很美!

高粱熟了!学校照例放了秋假,我就跟父母到坡里杀高粱。父亲用大撅砍到一棵高粱,我就用旧菜刀剁下高粱穗,放成一堆。母亲检出还绿的高粱叶子褪下,中午背回家喂牛。高粱秸放到地头垛起来,晒干了,冬天拉回家烧火做饭。

高粱穗子用牛车拉到在晒场上,父亲码成四四方方、高高大大的垛,红衣白果,晶亮闪烁,煞是好看。

赶上下雨天不出工,父亲就给我五毛钱,到村供销店里买瓶高粱白干回来。父亲倒出半瓷筛子高粱酒,把吃饭用的白瓷碗翻底朝上,把碗底圆凹槽倒满高粱酒,用火柴点起蓝色的火苗,温热筛子里的高粱酒,就着凉拌白菜心和芝麻搓成的皮筋咸菜,再从母亲早已炒好的花生米袋里,倒出一小碟花生米下酒。“莫笑农家腊酒浑,丰年留客足鸡豚”,就觉得小日子美滋滋的。

酒,是一个精灵。王蒙说,“有酒方能意识流”。“文章憎命达”。红红的高粱酒能让大家把心胸袒开,面对人生,面对生活。李白斗酒诗百篇,莫言名著红高粱。

我家里成分高,小时候爹娘怕我出去闯祸、挨打,就让我在家认字,下午去高粱地里割一篮草回来喂小兔子。父亲赶集从新华书店给我买了两本小人书。虽然书里很多字我不认识,只能看图猜字,但引起了我美好的遐思和憧憬,激发了我念书的欲望。

当时升学、招工都靠贫下中农推荐。很多同学刚上完小学,就被父母叫回生产队挣工分了。说种高粱不需要文化,像我这样成分不好的人即使上学再多,也还要回生产队劳动,不如现在就回生产队,还能多挣些工分,多分些高粱吃。可我长得瘦小,到生产队也排不上用场,只好走一步看一步。上初中住宿,回家捎粮,路上常受到早下学的同学嘲笑,但我一直坚持到高考预选。

由于整天看书,我感觉眼里生满沙子,睁不开眼,老流泪还生疼,可没钱买药,老天真是跟我作对,关键时候掉链子,成心不让我顺利高考。想起“出师未捷身先死,长使英雄泪满襟”,就对高考有了一丝胆怯。

周六回家捎干粮,嫲嫲(奶奶)教我一个土方子,用指头蘸着盐水滴眼、洗一洗眼,多闭闭眼,待眼滑溜,轻快些了再去看书。就这样,我硬是坚持完成了高考。

正是高粱拔节长叶的时节,一场雨,高粱地里的草长得风快,不快锄,就“慢胡”了,草们喧宾夺主,欲与高粱试比高。爹担心我考不上,说还是尽快熟悉一下农活为好,免得叫邻亲百家看了笑话。就让我给他牵牛去串高粱地。老牛也欺生,不听我调遣。我远远地拉着牛鼻牵转弯,牛却死死挣脱,并用牛尖角顶了我的“热灵盖”(前脑门)。当时,我的鼻根上方正生了一个大疖子,疼得不敢碰,不承想却让牛角恰好顶破了头,流出了脓,很快就结疤好了。不过,事后一想感到后怕,万一牛角顶眼上,不就瞎眼了吗?老牛还真是我的贵人。爹也后怕了,觉得我农活手生,就让我先练练劲。

早上爹与我一起去高粱地,爹推一车粪,扬到地里,让我再推一车土回家垫牛栏。我一路蹒跚,好不容易快到村口了,却翻了车。爹叹了一口气,说村里半大小子都能推车送粪,真真我是“庄户不能,学务不成”。

高粱长到快没了人,叶子密不透风的时候,就成了名副其实的青纱帐。爹就叫我每天到青纱帐里擗叶子喂牛,村人说,高粱打叶子,地里通气,喂牛现成,一举二得。虽然活不是很累,但被高粱叶子划割得胳膊、脸上一道道血杠子,一出汗火辣辣地贼疼,看我龇牙咧嘴,齐笑我上学变得娇怪了。接到大学录取通知时我正在往家背打好捆的高粱叶子。在路上听到村里大喇叭连喊我的名字。

我考上大学了!跳出龙门了!村东二爷爷说,蟾宫折桂,在过去是要披红戴花、骑大马,游街的。

我是当年应届班里唯一一个大学生。开学前,父亲破天荒买了一瓶精装红高粱酒,为我送行,让我大胆往前走,莫回头。

我带着高粱淳朴的气息,怀揣高粱酒的胆气,义无反顾地踏上了外出求学的道路。

“少小离家老大回,乡音无改鬓毛衰”。一晃离家卅余年,如今我年过半百,回老家看到高密北外环路把爱国村拉进了城里圈,村西成了工业园,青纱帐销声匿迹多年了。只是在围村的自留地里,还会冷不丁地现出一株、二株的红高粱,像是在迎接远道客人。而浓浓的高粱酒却象那陈年的爆竹,越陈越香,越久越亲,越远越念。

(中国农业银行山东省高密市支行单立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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