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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Uhjnbcbe - 2020/12/12 18:36: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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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年我回国,与空气住岭北,他开始进入杞人角色:现代人把什么都忘了,哪天如果发生动乱瘟疫甚至核战之类的,幸存的人类倒退回原始社会,他们还能生存下来吗?

我不是杞人,我是乐观者,我觉得万一那样的时刻到来,以人类的智慧,一定能寻回遗失的记忆,从刀耕火种开始,一点点恢复农耕生活,将人类的文明史重写一遍,包括杀戮,侵略,战争……

但我这么说,并不代表我对空气想做的事不感兴趣。空气一直想将他所了解的生存之道整理出来:如何取火,如何筑屋,如何辨别植物,如何耕作……我建议他选个良辰吉日,除尽身上之衣,赤身进入山野,开始他全新的生活——由我掌镜,记录他的求生全过程。

他拒绝了。

这次去洲岭,看到古民居院子里晾晒的作物,其中那褐色带穗的东西引起了我的兴趣,我向空气打听,引发了他的话题。我想,既然空气不愿通过身体力行来留下宝贵的关于生存的技能,听他讲讲作物,也算是多了跟求生有关的知识,或许未来有一天真的派上了用场呢。

晒在院落中的芦稷。在泰顺现在种植它的人已经很少了。

以下根据空气口述录音整理,他在口述中,讲着讲着,思绪会突然飘忽,我也偶尔会插一两句话。

你看到的那个,我们叫芦稷,这是方言。长的很像高粱。它不是我们家乡主要的种植作物。我们种植的粮食作物主要是水稻,番薯,还有土豆。

水稻和番薯比较容易种植,比较好管理,收成也可观。土豆是辅粮,不怎么大面积种植。我们以前也种小麦和大麦。

我们种小麦比较多,小麦没有麦芒,脱粒后稍微处理一下就可以加工磨粉。但是大麦那玩意——你没听说过“针尖对麦芒”吗?一粒粒麦子顶端都带着尖尖的长刺,成熟之后,晒干,拿木棒敲打,使麦粒脱离下来,脱壳过程也比较费事。所以大麦比较少人种。

但我觉得大麦是很有美感的一种植物。你看,绿油油的一大片麦田,长长的麦芒,风一吹,轻轻地波动……你没听说过“麦浪”吗?

“小麦没有麦浪?”

小麦的茎比较硬,比较粗,浪不起来;大麦的茎比较细,比较柔软。小麦憨憨的,大麦比较有意趣。包括颜色,形态等等。

麦子的茎虽然空心,但很硬,质感像灌木,收割的时候得用很锋利的镰刀,因为它的根系很浅,如果刀不够锋利,一割就连根拔起。麦子收割完之后,通常得把它们的根茎从地里清理出来,以便进入后续的耕作,因为它们很难腐化。

另外,麦子很能吸收土地肥力,对下一轮作物的种植影响很大,所以得加倍施肥,以修复土壤。

“种麦子需要水吗?”

不需要,是旱地。只有水稻需要水,还有水芋,一种大叶的毛芋,需要种植在水田里。

至于小麦和大麦的口感,我就记不清楚了,反正大麦吃了很会放P,小麦好像不会。我们一般用大麦做麦饼、饲料。小麦——我们这里的人们不太做水饺,基本上会拿小麦做拉面、面疙瘩、烙饼。

中药里有一味药“麦芽”,就是用大麦发芽晒干炒制的,可以行气消食、健脾开胃等等。

在岭北有片梯田,大多种植水稻。再过些日子就是一片金*了。

“现在你可以扯回到正题吗?”

什么?

“就是那个芦稷?”

哦,那个芦稷。那玩意在我们泰顺不是成片种植的,一般要先播种,长到20多公分的时候再移栽别处,和番薯是同样的生长季节。

种番薯的地是堆成一垄一垄的。你明白我的意思吗?番薯要栽种在垄上,因为番薯是根茎作物,会往地底和横向生长,所以土要堆得很高,如果土堆得浅,它就没空间生长了·。番薯刚种下去的时候只是一根藤苗,用扦插的方法。慢慢的,埋在土里的部分会生根,根会变粗,形成块茎,逐渐变大,那就是番薯。

农民为了土地最大化利用,一般会在种番薯的地里兼种一些作物。比如大豆或者赤豆、豇豆等等。通常会种在垄和垄之间的沟里或两侧,这样互相不会影响。因为番薯往下长,豆往上长;番薯在垄上,豆靠沟里。

那个芦稷,通常也是种在沟里,也不会种太多,每条沟里种一两棵,因为太密密麻麻了会遮阳,挡住地瓜需要的光照。另外芦稷的根系很发达,会吸收肥力,影响番薯的生长,我们得先保证番薯的生长。是因为土地还有点余量,可以利用,同时起一个调节饮食结构的作用,才种那玩意的。番薯,那是活命用的。是吧?在以前。

这是水稻。现在不是大麦小麦的生长季节。

“那是个什么样的东西?”

那是长得像甘蔗一样的东西,叶子比较宽长,茎并不粗壮,一直往上长,长到一定高度就会抽穗,开花,果实是红褐色的。割下成熟透了的穗,扎好了,挂在屋檐下,柱子上,晾干,找个太阳好的时候暴晒一下,完了就用木棒拍打脱粒。

也有嘴馋的孩子们在枝茎还比较嫩的时候砍了它来吃,像吃甘蔗,有说法说吃了这个会耳聋,估计是吓阻,因为农民要的是它的果穗。

芦稷的籽粒外面有壳,以前没条件只能手工处理,所以外层会留有没弄干净的麸皮,也就是磨粉之后有点棕色的原因。以前用石磨来磨成粉,但是芦稷没什么粘性,得加点糯米进去,增加粘性。可以做汤圆,或者搓成丸子,压扁,放在锅里煎,完了撒点糖。

“什么味道?“

其实是真不怎么好吃的,像麦子或玉米,粗粗的口感。类似现在人当宝贝来吃的粗粮。

它脱粒后的穗枝不要扔掉,还有用。穗枝有骨茎,边上分枝丫,枝丫再分小的枝丫,一枝就是这样体量很大的一束,我们可以收集起来扎成扫把。

“哦,我知道,就是那种褐色的扫把。原来就是这个做的。有时还会看到上面挂着一些穗粒。“

对。茎叶就没什么用,一般拿来给柴灶当柴火烧。

一种番薯的茎叶和另一品种番薯的茎叶部分。

“结束了?”

说到番薯还可以顺便说说生姜。生姜跟番薯一样,收成的都是根茎,但是生姜和番薯的种植方式不一样。番薯的根茎往下长,相反,生姜的根茎往上长。所以将种姜的土地翻好,平整之后,要挖一条很深的沟,把姜块放在沟里,轻轻地盖一层土就行了。

“姜不是种在垄上的吗?”

我还没说完呢。姜块用土覆盖一下,那沟里不是很空吗?就让它先空着,慢慢的,姜的芽头像笋一样从土里冒尖出来,慢慢的会长叶子,叶子会变绿。我们就根据它的生长情况——它长高一点,我们就培一点土上去,或者堆一点肥料上去。

最好的是一些有机的肥料,比如像早前猪圈羊圈里的干草经过它们粪便蚀腐然后发酵过的厩肥;还有春天,人们采笋之后剥下来的笋壳或者豆荚的壳等等的。我们小时候也会去山上采割一种苦槠树的叶子,刚长出来的苦槠嫩叶很嫩,堆在一起发酵,两三天之后堆里就会变得滚烫滚烫,叶子会变成褐色,变软腐化,就成了肥料。

得慢慢来,因为如果一开始就培那么多土,芽就冒不出来了——芽头从老姜部分冒出来之后,就会从那里逐渐生出块茎,块茎又块茎,块茎又块茎,一直往上往外生长。

生长中的生姜茎叶部分。

而当种子的母姜,就一直活在那里,个头变化不大。生姜收成之后,挖出来的母姜如果没有腐烂,还可以再利用,但会变得很辣。它就是起一个发芽的作用,像土豆。土豆的芽也是从土豆母种那里冒出来,再长出根须块茎。生姜也是一样。

“但是它不能再继续当种子用了?”

不能,种子要用当年长的姜块,比较有活力。所谓“姜还是老的辣”,母姜放在厨房里用比较合适。姜在地里一直长一直长,长到它的茎叶发*枯萎了,挖出来的就是比较老的姜。要吃嫩姜,趁它叶子还绿的时候就得挖。

生姜的块茎。嫩姜炒肉是我们喜欢的做法。

“那生姜要怎么留种?”

留种用的生姜,要适当留晚一点挖掘,收成之后,要选择品相完美一点的放在地窖储存。

地窖通常设在向阳的山坡上,最好是*土地。地窖往里挖,挖出一个洞穴,口小内大。

把留种用的姜块晾干,堆在洞穴里。但不能直接把姜放在土上,因为土有湿度,如果温度合适,姜会提前发芽。所以要先铺干燥的稻草,然后把姜放在稻草上,再在姜上面盖一层稻草。洞口用一块扁平的大石头封住,再用水田里的田泥把大石头和洞窟的缝隙封严,然后在洞口靠上的位置插上一根毛竹竹节,沟通洞里洞外的气流,起一个透气的作用。

等来年开春,把洞打开,把姜取出来,掰成合适的大小,就可以埋在土里种植了。

说到这儿,空气开始进入睡眠状态。我想起在三条桥古道遇到的几种植物以及洲岭曾经吃过的棕苞枝,不妨一起做个了断,继续追问。

这株棕树上的棕苞都已经开花结籽了,棕苞开花一般在四五月份。

“那个以前我在洲岭吃到的棕苞枝到底是什么东西?“

棕苞就是棕树未开放的花苞,外型看起来就象一条鱼,密密麻麻的像鱼籽一样的小花苞。小时候伙伴们经常爬到高高的棕树上去折,拿花苞的籽粒当弹药,互相干仗。不知什么时候起,当地人们才发现这竟然是一道美味。

棕苞枝就是将棕苞的籽粒揉掉,留下柔嫩的枝茎,用水煮了之后,把它撕扯成细条再用清水漂去苦涩味,即可食用,和肉丝一起炒最美味。

旧时农村常用的蓑衣就是是用这种棕树上的棕毛编制成的。

“那个我知道。那开蓝色花的是什么植物?”

本地称“鲤鱼胆”,花苞长得像鱼胆状。也叫“龙胆草”,但两者其实是不同科属的。有解*功能。

“据说有解*功能的植物都很苦,是不是这样?”

非常苦。死苦。像胆汁一样苦,有可能名称也是因此而来。

“煮汤?”

全草都可以用。水煮,或者热水泡着喝。但伤胃,不要空腹喝。中药里的龙胆草只用根部。

鲤鱼胆的花很美,幽雅素净。

“一年四季都有?”

常绿植物才能一年四季都在。这是“多年生草本植物”。

“什么叫多年生草本?”

每年它生长,开花,结果,完了就慢慢枯萎,完成了一年的使命,但根还在地里继续存活,等来年春天又冒出芽头来,再长,这样继续干,超过两年以上的就是“多年生草本”。

有些植物开完花,结完籽,生命就终结了,就没了,一年的时间完成一个生命周期,这种叫“一年生草本”。第二年就要靠落在土里的种子发芽生长,繁衍生息。

“多年生草本也会有种子?”

基本是。像百合,也是多年生,但也会开花,结果,有种子。种子随风就飘了,落地又长。

杨梅洲桥边石壁上的萱草。又名忘忧草,花开得绚烂,与百合是同一科目的。和它的近亲*花菜又是不同的品种。

“鲤鱼胆是解什么*的?”

像眼睛红肿,咽喉肿痛,疖肿,尿路感染这类的火*。

“中药的龙胆草是野生的吗?“

以前大都是,现在不。现在种植。像那些*精啊,百合啊,以前山上常见,挖没了就只能种植了。

“我告诉你,那个*精,据说在终南山修炼的人都常吃的。开粉红花的那个叫什么植物?“

梵天花,这里的民间称它“野棉花”。

梵天花,据说用叶子内服外敷还能治*蛇咬伤。

“有什么药用价值?怎么用?“

民间用来治跌打损伤,腰肌劳损,风湿痛之类的,根部用水加酒各半煎煮。这些药效我说的都是它的基本功能,中药是需要配伍的,就像团队协作,不全是一味药就能治病。野棉花只是有这个效用。而且它只是草药。

“草药是什么意思?“

草药山野间随处可得,大多治些小病小痛,或保健养生,方法通常靠民间流传,口耳相授,而且常会带点个人发挥,比较不靠谱。

“草药跟中药有什么不同?“

中药可以去中药店买,草药基本上得自己去采。

“龙胆草是中药?“

对。也是草药,有些东西你没法分那么清。

“但是它们都属于草本植物?“

不是草本难道是木本?

“那种开小白花的植物是什么?“

败酱草,也是苦菜。

白花败酱。还有一种*花败酱。

“什么话!你那是什么苦菜!咱院子里长的那才是苦菜吧。“

苦菜在这里当地是俗称,统称。苦菜有很多种。它只是其中一种。性味,功能,生长习性,都差不多。这种苦菜会长得很高。

“我们院子的苦菜呢?“

还可以叫苦爹菜。

“干嘛叫苦爹菜?“

那我怎么知道。我又不是起名字的人。总是觉得那个爹很苦呗,只能吃点这苦草。

苦爹菜。亦菜亦药。

“我问你,苦菜是草药还是中药?“

草药。但它现在主要的身份是食物。

“这些植物你都是怎么认识的?是书里来的还是实践得来?“

……

与前面洋洋洒洒长篇大论谈作物相比,进入睡眠状态的空气,谈及草本植物,变得言简意赅。他话少,我只好话多。好在他总算有问有答,算是上完了关于作物的第一课。

院子里的苦菜,是空气从古道边移植来的,长得葱茏可人。前些日子我上火,摘嫩叶,洗净切段,沸水中稍滚,加点盐,连汤带叶吃完喝净,是清香的苦。过不久,被摘的苦菜又葱茏一片,生命力可喜。

长得像蕨类植物的这个又是什么?

-本文完-

继续行走——

长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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